奇医(拍案惊奇)(2)

转过一个弯,那人说他内急,要去方便一下,然后就钻进了一片树林里。李沫和大宝就坐在石头上歇息。可他们等了好大一会儿,不见那人出来,喊了一阵,没人应,进林子一看,哪里还有人影。李沫跺脚骂道:“骗子,全是骗子!”

大宝迷惑地问道:“爹,他们骗咱啥呢?”

李沫一时语塞。

大宝又问道:“爹,咱们咋办?”

李沫气哼哼地说:“翻过这座山就能找到他了,咱跟他算账去!哼,我饶不了他!”俩人接着爬山。

有那个采药人带着,他们很顺利地爬过了两座山,现在那人跑了,他俩又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在山里乱转。山里可不像平原上,看准的方向照准了走就行了,这山路曲曲折折的,明明看着朝山上走的路,不知道怎么转来转去,就绕到了山后面。眼见天色向晚,两个人来到了半山腰上,放眼望去,四面全是大山,望不到边,更没了方向,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李沫懊悔呀,怎么就跟着那人走进了深山里呢?现在连个人影都不见,都没处打听去了,更不知道怎么才能走出大山。

大宝扯扯他的衣袖,小声说:“爹,我饿。”

李沫四处看去,见一棵树上结了些野果,正当成熟了,红彤彤的甚是诱人,就对儿子说道:“咱们吃果子吧!”树挺高,却不太粗,估计经不住他,他只好扛起大宝,让大宝爬上树,摘了果子。俩人吃了个半饱,靠着树睡了一宿。

半夜,李沫忽然被大宝的呻吟声惊醒了。借着朦胧的月光看去,只见大宝疼得蜷缩成一团,两手紧捂着肚子,额头上冷汗涔涔。他忙着问道:“儿子,怎么啦?”大宝一边呻吟一边说:“肚子疼。”李沫吓了一大跳,不会是野果有毒吧?儿子若有个三长两短,他也不活了。

大宝忽然爬起身,跑到旁边一块平地上,脱下裤子,一阵泄,然后有气无力地回来,小肚子瘪的,前心贴后心了。李沫帮大宝胡撸着肚子,心里又骂了肖悦几百几千回。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大宝小声求他:“爹,咱回家吧,别找肖先生算账了。”李沫重重地叹口气说:“我倒是想回,可是,咱找不到回去的路啦。”大宝啥都不说,就跟着李沫走。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都在山里转悠,困了就寻个背风的地方睡觉,饿了就吃些野果野菜。李沫快急死了,但走不出去,急也没办法。他们不是山里人,真没在山里生活的经验。

这天早上,李沫看看太阳刚刚挂到山顶上,认准了那是东方,就往东边的山上爬去。爬到半路,山道又转了向。李沫快要急疯了,就在那里跺脚,也是恨自己笨。大宝忽然拉拉他的衣襟说:“爹,你听啊——”

李沫静下来,支楞起耳朵听着。就在飒飒风中,有一阵一阵的曲声传过来,而那唱曲的人,很可能就是肖悦。他辨了一下方向,曲声像是从北面的山上传来的,就小声对大宝说:“不要说话,咱们去找他。见了他,我就把他掐死!”大宝听话地点点头。往北面的山上去,倒有一条山路,李沫就领着大宝顺着山路走着。

山路曲曲弯弯,终于到了山顶上,曲声也更清晰了。李沫探头望去,却见山顶上倒是一大片平地,晒着许多草药,旁边有一个简易的窝棚,肖悦正坐在那里捣药呢。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李沫从旁边抄起一块大石头,跳起身就向肖悦冲去。大宝大声喊道:“肖先生快跑!”

肖悦听到喊声,急忙望过来,正看到红了眼的李沫向他冲过来。他顺手拿起了药锄,对着李沫,大声喝问:“我给你儿子治病呢,你就这么对我吗?”李沫站住了,生气地质问道:“你都知道那个方子没用,还敢说是给我儿子治病呢?”肖悦冷笑:“你以为治病只能用方子吗?”李沫气嘟嘟地问道:“治病不用方子,还能用啥?”肖悦说:“用身体。”

肖悦丢下药锄,回到窝棚里,盛了一碗白米饭,还有一碗兔肉,出来递给大宝。大宝三下五除二就给吃了个干干净净。肖悦问李沫:“你见过大宝这么吃饭吗?”李沫摇了摇头。

肖悦这才说,大宝得的病,乃是腻症。他从小就被宠溺着,每天里都吃着鱼肉,胃肠都被腻住了,反倒缺失了功能,不消化不吸收,大宝生长得倒不好了。治疗腻症的法子,就是用野菜清胃肠。这个比较苦,若知道真相了,李沫必然不允。肖悦就想出了这么个法子,让他被动地接受治疗。

其实自从李沫父子进山后,肖悦一直在暗中盯着他们呢,是不会让他们出危险的。那个采药人的出现,也是要诱敌深入。大宝已接连几天排出腻便,他认为该进行下一步的治疗了,这才用曲声引他们上来。

李沫这才明白了肖悦的苦心,深深地鞠了一躬,感慨地说道:“先生为治小儿的病,尽心竭力,必当厚报。”肖悦摆摆手说:“我是大夫,哪能看到病不治呢?你也饿坏了吧?快去盛饭吧。”李沫忙着进窝棚去盛饭了。

大宝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恳切地说道:“我要跟先生学医,请先生收下我吧。”肖悦一愣,问道:“为何?”大宝说道:“先生看到病就想治,我也是。而且,你这治病的法子,太好玩儿了!”肖悦不觉“哈哈”大笑。后来,他果然收了大宝为徒。

多年后,大宝也成了河间有名的医生。他也跟他师傅一样,经常用些令人啼笑皆非的法子,但效果却出奇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