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口塔峰
2023 年8 月2 日,攀岩者何川成功登顶海拔6241 米的川口塔峰。这是华人首次登上这座充满挑战的山峰,也是何川攀岩20 多年来的夙愿。
川口塔峰对于攀岩者意味着什么?长久以来,它是何川的微博昵称,它不似珠穆朗玛峰那样为人所熟知,海拔只有6000 多米,无法跻身“世界最高峰”的头部序列。但在攀岩者的心中,它是“必征之巅”。
川口塔峰位于巴基斯坦北部,这段塔状山峰,像一段“垂直的高速公路”。这里有世界上海拔落差最大的、接近垂直的崖壁,高达1340米,岩壁平整光滑,几乎没有任何植被。花岗岩自然裂缝,直通山顶,岩线“干净、优雅、笔直”,是绝佳的攀岩挑战圣地。
2013 年,何川曾计划攀登川口塔峰,但巴基斯坦登山者大本营遭遇恐怖袭击事件,他的计划因此搁置。又一个10 年过去,经历了伤病、疫情,何川已经44 岁,他觉得是时候了。2023 年7 月,他再次开启了这项“远征式的攀登”,朝着心中那个“最理想、最要命的目标”出发了。
为了尽量赶在冰川融化之前行动,何川和队友通常凌晨4点多起来,5点左右出发,徒步10 小时,中间也不怎么休息。离开大本营后,吃饭喝水都成了难事。仅是喝水就得先把雪烧化,再简单过滤。这些事情做完,人就已经特别累了,“累得想回家了”。
山上的天气变幻莫测,而攀岩又是非常依赖天气的一项运动。何川和队友不仅要克服身体的极度疲惫,还需要“抢天气”,在天气好的时候尽量上攀,天气不好只能徒步回到大本营等待天气窗口,行动完全靠天气预报指引。
如果将何川此次的攀登历程做成可视化图表,你会发现,从7 月13 日到8 月2 日近20 天里,何川的行动路径在曲折中上升。这一过程大致可以总结为:攀登—折返—攀登—折返—攀登—折返—攀登—登顶。
从7 月16 日开始攀登,何川和队友因为天气和身体等原因3 次折回大本营,每一次返回,都会消耗极大的体力。攀岩极费体力,需要对抗重力,自己把自己向上提,一段几百米的岩壁,需要将其分割成20 多个小段,一段一段地攀爬。
7月30日,何川第三次准备向上冲击登顶,他感觉自己的体力已经接近极限。那时他已经进山半个多月,体能状况在下降,这也在无形中增加了他的决心,“不能再下撤了,再来一回真就上不去了”。
7 月31 日,大雪,他依然坚持向上爬。因为需要更好地着力,攀岩鞋一般设计得非常合脚,何川的脚冻伤了,神经有些受损,有麻木的感觉。
8 月1 日,天气更加恶劣,何川固定好180米的绳索,在海拔6000米的雪坡上等待。
8 月2 日,何川攀完180 米有绳索的部分,只剩下4段就能登顶,最后的200米,他完成得顺利且漂亮。终于,当地时间下午1 点,何川成功登顶。
由于天气原因,何川只在山顶停留了不到1小时,但在这1小时里,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直到完成了才发现,真是幸福”。
这次攀登川口塔峰,何川还做了一个重要的选择。他在攀登路上偶遇了一位亚洲攀登者,名叫帕克,55 岁。帕克的搭档因攀登能力不足准备下撤,帕克非常希望加入何川的队伍。在高海拔地带带一个陌生岩友攀登高难度的山峰,对何川而言只有风险没有益处。帕克的一句话打动了他,这个55 岁的中年男人说:“攀岩30年,川口塔峰是我30年的梦想。”
帕克并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但登顶后,何川能感到他很开心,那是一种精神暗号,他们是互相懂得的人。下山后,他们互留联系方式,何川发现帕克的邮箱名是“川口塔峰”,而这也是何川的微博昵称。
一条人迹罕至的路
何川本科就读于北京理工大学,学的是光学,一直念到博士,之后留校任教。可以说,他找到一份世俗意义上的好工作。和他一起入职的同事们陆陆续续买了房、结了婚,但他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
他当然也遭受过社会时钟带来的压力,但他也明白,一个人有时很难兼顾两件事。这些年,他曾面临许多个人生岔路口的选择,是投入更多的时间在工作上,争取更多的项目,还是投入更多的时间去攀登?他发现自己总是选择后者。
从教20 多年,他依然只是一名讲师。他设想过,如果没有攀岩,自己可能是另外一种状态,踏踏实实工作,评上更高的职称,拥有更富裕的生活,挺安逸,也挺稳定,但这不是他想要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