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喜欢旧气,新对象总觉得少了岁月的摩挲。照片也是旧的好,老民国黑白色的长袍马褂比现今五彩的洋装华服好看。
台中雾峰林家的旧气真足。傍晚时分,阳光斜照在庭院草坪上,落日熔熔,想起郁达夫小说《春风沉醉的晚上》,时令虽是秋天,古宅的红墙黄瓦格外熨帖,这修旧如旧,不啻老梅上的千瓣冷香。
灯红酒绿,养得出髀肉养不出贵气。旧时月色下,心底才有文化思愁。刘禹锡说得好:“眼前名利同春梦,醉里风情敌少年。”这两句诗过去没读过,淡江大学的吕正惠先生写了送我留念,得大欢喜。此番风月当是遥远的绝响了。古井幽深,以石投水,听不见回音不足为奇。文人心事存在案头片纸零墨中,似也不必过于牵念。
前几天见到几幅梁启超手书诗卷,墨迹苍茫,纸色苍茫,字字透着旧气,雄厚饱满,仿佛饮冰室的文章,又硬朗又温润。偶遇劫后的文采风流,大吉祥也。
老派人认为笔墨牵涉福祸,忌讳不祥的文字,怕一语成谶,坏了命途,这些我信。近年读书写作,喝茶吃饭,日子清闲,人生难得清闲。日子清闲一点好,文章清闲一点也好,作者吉祥,读者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