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不需要方法

《阅读的方法》一书分为四个章节:强劲的大脑、遥远的地方、奇妙的创新、极致的体验。用作者罗振宇的话说,阅读每一章节,你都会有奇遇。我对这本书特别感兴趣的是“小书展”部分,就是在正文中穿插了很多其他书里的有趣片段。阅读这些文字的时候,我常常被打动,迫不及待地想去找原书来看。这真是一个奇妙的召唤。

罗振宇在《阅读的方法》中提到一个观点:阅读时的我们“就像一个闯进游乐场的孩子,奔跑撒欢,辗转于各个项目之间,碰到不感兴趣的,转头就走;遇到喜爱的,就玩个不亦乐乎,单纯享受玩耍带来的快乐”。这一观点与我们从小遵循的“有目的性的学习观”背道而驰,但回顾我的读书经历,与罗振宇的观点倒是异曲同工。

刚工作那会儿,我将全部精力都用来应对工作,读书成了我仅存的一点娱乐。我最早任教的学校有一间图书室,仅有几千册书籍,选择性不多,我只好拿到什么读什么。令我印象深的有《张爱玲文集》《最后一个匈奴》《雾月牛栏》等。其中,《梁实秋散文》被我借阅的次数最多。因为喜欢梁先生的淡泊和风趣,凡是没书可看时,我就去借他的书来看看。因为相对冷门,《梁实秋散文》这本书几乎没人借阅,以至于再一次捧读时,我还能看到前一次我看书夹着的小纸条。真正是“如交友般择书,如玩乐般阅读”。

回想那段时间,其实我过得既混乱又迷茫,阅读这些书籍,给我补充了营养,提供了生活成长的能量,最终使我成为心智更健全的、认知更完善的自己。

罗振宇说:“书籍的世界,不是一座山,而是一张网。”网有几个特点,从一个节点跳向另一个节点,处处相通,没有前后高低之分,每一个节点都可能成为枢纽。关于这点,我在近些年感触颇深。在一次聚餐时,我吃到一盘好吃的茄子,想到刘姥姥在大观园吃的那道“茄鲞”。我回到家又翻开《红楼梦》第四十一回,重温了一遍茄鲞的做法。突然,我想到一个问题,茄鲞的做法是王熙凤说出来的,看她如数家珍的架势,难道她会做菜?

带着这个问题,我翻看了一个红学家的专着《王熙凤篇》,书中阐述了一个观点,彼时豪门大族对女眷的管家能力、社交能力等的培养中,并不包含“下厨做饭”这一项。但以贾府贵族女眷的生活水平和见世面程度,必吃过诸多山珍海味,纵使不刻意钻研美食,对美食也应有很好的品鉴能力。也就是说,王熙凤夸大其词地叙述茄鲞的做法,只是为了给刘姥姥显摆大观园生活的奢靡。因为真有像我一样好奇心重的人,按照书中茄鲞的做法试做了一回,结果味道不过尔尔。看到这里,我不由会心一笑,心满意足地合上书。

在这些年的读写生涯中,我经常为了找一个词、一个句子、一个典故、一个拿不准的观点,费劲地翻了一堆书。我有时翻开一本书就看了进去,在看得疲惫不得不停下时,却忘了自己为什么翻开这本书,是来寻觅什么的,就像一个稀里糊涂的织网者,左边编织几下,右边编织几下,待停下来一看,居然也编织了一大片了。

罗振宇说:“不必把读书太当一回事,任何一本书,都可以随时翻开、随时合上……随便翻翻、到处戳戳,就挺棒的。”中国古人读书,讲究与自然同步,天人合一,所谓春读诗,夏读史,秋读诸子,冬读经。依我的习惯,真要读书,什么时候都能读,只要看得进去,哪有那么多讲究。所以我认为,不把读书太当一回事,是一种正确且务实的读书观。

如今的我已至人生的中途,已经实实在在地触摸到了岁月,也于时间和经历的缝隙里,发现了生而不得已的种种,但在工作和生活中,很多时候我仍是个迷惘的人,需要在书中挖掘活着的意趣,如同在生活的夹缝中寻找一点糖的存在。明朝诗人于谦说:“书卷多情似故人,晨昏忧乐每相亲。”就把书当作一个老友吧,晨昏相伴,这已经是读书能给予我的最好礼物了。

罗振宇自述,写《阅读的方法》这本书的目的,权当自己是一个敬业的导游,站在一个叫“人类伟大精神宝库”的景点大门口,高声吆喝:“这位客官,里边请!”如此说,我也仅在这个景点走马观花了一圈,更多盛景,还需要付诸行动,努力探索。正如《阅读的方法》最后所写的:阅读不需要方法,行动本身就是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