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也兴奋地喊,太美了。
话音刚落,又一朵花打了出来。
喂,看见了吗?这个烟花我叫它鬼叫春。小樟喊。
什么?鬼叫春?茉莉没懂,只看见一连串的白光直往上蹿,并且发出尖叫声,很有气势。
对,鬼叫春!是我起的名字,你看那些白色形状的家伙多像鬼呀!小樟说。
你见过鬼呀!茉莉开着玩笑,抬眼一看,忽然觉得小樟形容的那么形象,一大堆没有形状的花火乱叫着往天上蹿。这时候,燃放烟花到了高潮,几束几束地往上蹿,看得桥下面的人齐声欢呼。
小樟在电话里喊,喂,你快看吧,一会儿有爆裂椰树和锦状瀑布,算啦,太多了,回头再给你讲,你先挂吧。
茉莉说,那好!回头再说。
一阵紧似一阵的烟花在茉莉头上绽放,放烟花的工作人员都有一定的经验技巧,那些烟花的编排以及绽放的位置,显然经过了仔细研究与计算,大的套小的,相互辉映,有上有下的,把天空装扮得美轮美奂,加上飘着不大的雪花,沿河所有的建筑物都亮着装饰灯,一下子把人拉进了童话的世界里。
炮声沉寂,正当人们以为要结束的时候,突然两个火球扶摇直上,在夜空中绽放出两个红色的灯笼。灯笼在雪花中随着风缓缓飘向南方,仿佛有两个看不见的天使在提着它们散步。
茉莉彻底惊呆了。她久久地望着远去的那两盏灯笼,看着它们熄灭在远处的夜空中。
人们意犹未尽地边议论边从茉莉的身边走过。茉莉突然不想回去,信步走到一个风车造型的建筑物下面,雪花在灯光的映射下飞舞,调皮地往她的脖子里钻。茉莉把围巾围好,拿出手机,想把这美丽的夜景拍下来,刚找到最适合的地点,手机镜头里竟出现了小樟的身影,就那么站着看着她。
你没回去?茉莉惊讶地问。
这种时候回去不是太煞风景了?小樟耸了耸肩。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茉莉问他。
没想要遇见你,每次看完烟花都要在这风车下面的椅子上坐会儿,所以就来了。
骗人!一定是看见我了。
小樟笑了笑,指了指长椅说,坐会儿吧,好像没那么冷!
茉莉走过去坐了下来。长椅背对着风车,但正好可以看见沿河的夜景。小樟不说话,茉莉也不说,俩人就那么坐着,呼出的气瞬间变成一团白雾,又逐渐消散。
想什么呢?茉莉突然开口问小樟。
没什么,小时候。小樟说。
小时候?
嗯,小时候,爸妈总带我去看冰灯。
冰灯有什么好看的?我小时候总能看着。
那时候有爸妈。小樟说。
茉莉沉默了。
那时候会骑到爸爸肩上,他个子高,我什么都能看见。那天没有你丈夫,只有我们,正月十四是我妈妈的生日。所以,他很嫉妒,他会打我,打得特别狠,在没人的时候。
茉莉不敢去看小樟的眼睛,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两兄弟之间都没有交流,不仅仅是因为同父异母的关系。茉莉下意识地看了眼小樟的腿。
算啦!都过去了。走吧!有点冷了,怕你吃不消。小樟起身,茉莉也跟着起来。俩人拍了拍身上的雪默默地向家走。小樟在前面走,茉莉在后面走,之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小樟一拐一拐努力向前走的样子让人心痛。忽地,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茉莉跨出一步,拉住了小樟的胳膊说,太滑了,人都要站不稳呢。小樟愣了一下,迅速地夹紧了茉莉的手。
刚上桥,就有出租车过来,不停地按着喇叭。茉莉没抬手,小樟也没有抬手。渐渐地,俩人从光亮处走向了背街里。
他没在家?小樟问。
嗯,公出培训,最近很忙,好像是要奔仕途了。茉莉说。
悔教夫婿觅封侯?小樟笑着说。
没有!他做什么我都不干涉,男人应该有男人的天地。茉莉正色地说。
你真跟别人不一样。小樟叹了口气说。
其实也没哪里不一样,就是觉得上天已经很眷顾我了。茉莉小声说。
又有一辆车从便道拐过来,茉莉抬手拦车。几乎同时,小樟也抬起了手。出租车停下,俩人上车,小樟说了地点,车子启动。茉莉将脸凑近车窗,看见外面大雪纷飞。
回到卧室的茉莉却突然觉得不自在起来。就在刚才,茉莉去厨房煮元宵,没注意到小樟站在门口看她。等她感觉到有人时,发现小樟的眼睛直盯盯地看着她,那种感觉是想要把她往死里看。茉莉知道这种感觉,知道这是男人动了心的感觉。要不是扑了锅,茉莉真的要被这眼神盯住了。
等茉莉把元宵盛好,小樟没有说话,端到自己屋里去吃了。
茉莉躺下,小区里不时传来零散的燃放烟花的声音,偶尔也会有花火在她窗前绽放。一到这时,茉莉就会出一会儿神儿,看着那短暂又美的无法形容的焰火一次次敲打她的那扇窗。
四、
三月末,茉莉被教育局抽调去批阅市里考录教师的试卷,需要四天的时间,四天里手机要关。接到通知的时候学校正开会,教育局的人只许他们打一个电话,然后手机上缴,人就跟着他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