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主任这个位置,又不要附带条件,怎么选呢?”王然撅起了嘴。
“不管怎么选,靠自己的实力,做自己想做的事。”
“嗯,我知道了。”
王然毅然辞去了文化馆的工作,租房子,办琵琶培训班,取名“王然琵琶工作室”。王然这么有魄力,是婉苏万万没有想到的。
有文化馆工作的经验、生源和家长的口碑,王然的工作室如星星之火,颇有超过文化馆工作的趋势。更让婉苏没想到的是,王然只见过阿哥一眼,就发动锲而不舍的攻势,利用一切空余时间去苏州找阿哥,甚至想在苏州开个工作室。
“阿哥,你对王然什么看法啊?”婉苏和阿哥煲着电话粥。
“你的小姊妹,我能有什么看法?”
“人家可不甘心只做的我小姊妹哟,她要做我的小嫂子呢。”“嫂子”这两个字一出口,婉苏的心如懈怠的老牛被狠狠地抽了一鞭。
出乎她的意料,阿哥没有接话。这也是婉苏没有想到的。
沉默,却失去了平静,婉苏的心像涌动的潮水,一波又一波。不久,王然拿来了和阿哥的合照。有两个人一起表演的剧照,苏州平江路游玩的随拍,单照,双人照,张张照片,都表达着婉苏不愿看到的事实。
王然躺在婉苏家沙发上,反反复复地翻看这些照片,一张一张地介绍、说明。婉苏端着茶杯,微笑地听着。
“婉苏姐,你端个空杯子干什么?”
婉苏一愣,“还不是听你说得起劲,忘记倒水了。”
“婉苏姐,你跟我讲讲你哥小时候的故事吧。”王然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眼睛透着狡黠。
“没什么故事,就是练琴,演出,比赛,创作。他一生都在做这些事。”婉苏说完,转身去厨房倒水,看着热腾腾的水从暖水壶里流出时,开水溢出杯沿,顺着手背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她就这样看着看着,直至手背上感到钻心的灼痛,才幡然清醒。啪的一声,茶杯落地,碎了的玻璃碴撒了一地,左手背上一片猩红。王然大呼小叫地跑过来,看到她眼里的泪,觉得被烫哭了。
开的水本来就是会烫伤人的,人却不躲避,那受伤的只能是自己。
阿哥和王然结婚了。
婉苏把艺术中心交给助手打理,背上行囊,踏上了西藏之路。
一进入西藏境内,婉苏就高反了,头疼欲裂,一动不能动。每天不是躺在车上就是躺在宾馆里。拉萨、布达拉宫、大昭寺等名词,只能从同行人的口中得知。这个旅行社临时组成的团队,大都是陌生人,大家多多少少也有高反,谁也照顾不了谁。婉苏坚决不吃药,不吸氧。就这样死掉吧,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说。可是,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她这样年轻的身体,对生命的渴望是一种本能,第三天,她的症状自然缓解了。走出宾馆,阳光特别透亮、空旷,哪怕周边都是说话的人,都觉得空灵、宁静。那天,婉苏走在纳木措湖边,天蓝色占据了整个眼球,水天一色,没有一丝的杂质。澄澈的湖水在微风中荡漾,像一个无形的巨大的手,轻轻揉搓、洗涤。婉苏的眼泪没有任何征兆地出来了,泪水融进湖水里,心里的伤口一点一点被清洗透彻,敷上透明的湖水,再用阳光包扎,终于有眼泪涌出来,灵魂复苏、回归、升华。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婉苏并不知道,自己流泪的样子,被王志的单反捕捉到了。近景远景,放大缩小,泪水在婉苏的脸庞洇开,像冰雪融化,像天堂就在眼前。
王志和朋友自驾游西藏。几度春秋,他的写作计划被家族产业打破,每天在商场拼杀,这次终于为自己放了假,来西藏透透气。当他看到泪流满面的婉苏时,自己也莫名地流下了泪。他一直觉得婉苏纯得没有经过任何污染,没有功利,没有世俗,现在他知道了,婉苏就是属于纳木措的,能够洗涤他的灵魂。这次,他没有任何犹豫,勇敢地走上前去,牵起了婉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