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默的边缘(4)

老叶忖度了半天,才说:“好吧,我让一件出去,谁叫咱们是朋友呢。”

我和邻居都很高兴。

老叶从床下拿出一个纸包纸裹的大瓷瓶,指着瓶口有一点残缺的地方说:“万历的,不太值钱。”

我的邻居多少有点儿历史常识,千恩万谢地出了一个老叶满意的价格。

老叶说:“不好意思,如果不是收的时候花了钱,您就拿去玩玩算了,放谁那不是放呢,真不好意思。”

邻居千恩万谢。

一年后,偶然的一次机会,邻居认识了雅宝斋的一位老师傅,于是求他来家里给鉴定鉴定。谁知,那个师傅只看了瓶子一眼,就说:“这个呀,叶老师找我看过呀,是民末的仿品,他怎么说是万历年间呢?开玩笑吧!他一定是送您的,不可能收您那么大的价钱。”

听了这件事,我十分的尴尬。

纷乱

有一位文学前辈是我所尊重的,但最近几天接连听到两条有关他的“事件”,内心里对他的敬仰一落千丈。我是一个颇不爱听闲话的人,但这次的闲话却证据确凿,当事人也在网上声讨,这位前辈的电话也长达多日处于关机状态。

人,总是有伪装性的吧!

不然,为什么两千多年前,圣人就告诉我们,君子要慎独呢?

说说这位前辈的事。

第一件事是这样。

前些日子省里组织评奖,文联的各个协会都有名额。可是,担任某一协会主席的文学前辈却压制别人的作品不报,单单把自己的一部作品报上去了。

举贤不避亲,报自己的也无妨,古人尚可毛遂自荐,何况今人呢!

可是,他报的这部作品没有国家图书馆的CIP数据,当以假书论处。考虑到他年龄大了,组织上颇为宽宏,请他去出版社开一份证明,证明虽然没有CIP,作品却是出版社的出版物,证明开出来,作品就可以参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作品所属出版社不同意开证明,态度之坚决,让人大惑不解。

这位前辈似乎很有办法,竟然换了一家出版社,把作品迅速重作之后,又交到了评委会。

这次的举措触怒了上级主管领导。

说来实在可笑,这位前辈重新选择的出版社依然没有CIP数据,而且作品的责任编辑还换成了他自己孩子的名字。

滑天下之大稽了。

大家都说,你自己报奖也就算了,报一本真书啊,为什么弄一本假书来充数呢?结果是杀鸡不成蚀把米,他没报上,连协会的其他会员也给耽误了。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第二件事更为恶劣。

他的女儿去电影院里看电影,突然发现前排有一对男女很是亲昵。开始不以为意,认为是司空见惯的事,没什么值得奇怪的,风气如此嘛。

可是电影开始不久,那二人中的男士便开始手舞足蹈,一会儿搂那个女的一下,一会儿亲那个女的一下,这阵忙乎,让周边的人身上都冒汗。

只有动作也就罢了,电影放至高潮时,他还向那个女的卖弄才情,对影片中的种种细节任意评说。

他女儿是一个急性子,有点儿看不下去眼,就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示意:“嘘——”

那个男士侧过脸来,歉意地点点头。

这个侧脸让女儿的心里一惊,心思也从电影完全转移到男士的身上。这个侧脸太熟悉了,难不成真是……女儿不敢枉自揣测,便更加留意前排的动静。

电影过半,男士起身要去卫生间,女儿特意跟了出去,明处见真伪,在走廊的绚丽的灯光下,女儿一眼就得出了不想认不愿认更不愿证实的结果。

这位男士正是自己的父亲,也就是我所说的那位文学前辈。

女儿气得吐血。

可公共场合不好声张,也不好面对这样的尴尬,无奈之下,女儿转身回了家。大概是太气愤了,大概是气昏头了,大概是太失望了,大概是太委屈了,大概……大概是女儿忍无可忍,便不再忍,把事情的原委向母亲一吐为快。

倾诉完毕,母女二人双双泣泪。

等到很晚,这位文学前辈醉醺醺地回来了,因为他大小也算是一位名人,外边的应酬自不在少数。所以,刚一进门,就镇定自若地大撒其谎,“太累了,晚上请几个评委吃饭,一闹闹到这个时候。”

他不说这番话还好,如此一说,老伴火冒三丈。

不等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老伴已经怒不可遏地冲过来,一把夺下他的电话,解开密码,想都不想就按下了第一组号码。

果然是女人接的。

“喂?”

“去你妈的,”对方刚一开口,就接收了文学前辈的老伴的谩骂,“你个狐狸精,骚货,不要脸,大破鞋……”

对方被骂得一头雾水。

待反应过来,竟也回骂,“你不要脸,你才是骚货,你才是大破鞋……”

此女非彼女,文学前辈的老伴骂炸锅了,被骂的女人虽然也与文学前辈暧昧,但毕竟没有陪他去看电影,至于谁陪他去看的电影,大概她也想看个水落石出呢。

几方这么一闹,事情变得公开了。

不知道文学前辈会使用什么样的智慧,才能令事件平息,或者就此糟糕下去也未必就是坏事,我突然有一种想见他的冲动,特别想听一听他经常给我们讲的,也是他讲得最多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