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旁边的爸爸也眯着眼,尝了一口酒,又夹了一颗小碟子里的花生米。
段安年搞不清楚今天这是什么情况,又不是逢年过节,不过也不至于胡思乱想,耽误吃饭。
吃!
段安年妈妈一脸幸福地看着段安年狼吞虎咽、喉结上下疯狂运输的模样,本来还想叫段安年陪他爸喝一杯的,不过一想到现在的年轻人也没几个喝酒,之前过年回老家,段安年某个远房表舅要他陪着喝一轮,段安年百般说辞,见最后推脱不了,竟然直接起身坐到了小孩桌。
再说了,还有事要给他讲。
“儿子,吃完了妈和你商量一件事啊?”
段安年停止了咀嚼,含糊不清地问了一句:“啥事?”
“你先吃。”
段安年爸爸又喝了一小口酒,说让段安年先吃完饭再说。
吃完了的段安年心满意足地歪斜在客厅的沙发上,段安年妈妈感觉事情成了一半,拉着段安年爸爸笑吟吟地也坐了下去。段安年爸爸拿起茶几上的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青色的烟雾向上,歪歪扭扭,老头的表情隐藏在了烟雾中。
“儿子……”段安年妈妈在斟酌着语句。
“妈,啥事你就说吧,不是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嘛。”段安年用一只手来回抚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另外一只手则在惬意地刷着手机。
“前几天隔壁的张阿姨说,她家姑娘也是今年刚毕业找工作。那女孩子我见过,人挺好的,善良,能干。要不周日……咱两家一起在家里吃顿饭?”
段安年听到这话,一下从沙发上坐直了,条件反射一样,说:“妈,我才毕业半年呢,工作都才几个月,还小,不急。”
段安年妈妈见自己儿子又装小,连忙反驳:“不小了,你都二十五了,过完年就二十六了。”
“那六月份我过完生日,我又二十七了?”
“不然呢?”
段安年爸爸也赞同地嗯了一声,气息将烟雾向前推了一下。
本来是想用半年长两岁的事情提醒父母虚岁不靠谱,自己还小的,但是看见父母都这么认同这套关于年龄的陈旧算法,段安年泄气了。在岁数这个问题上,当他开始争的时候,就已经向父母说明,他是真的不小了。
“妈,我还小,再说了,我工作也忙,这事不急,您二位又不是很老了,要急着抱孙子。”
段安年妈妈见段安年上一秒还说吃人嘴软,下一秒就油盐不进,便开始打起了感情牌,什么趁妈年轻帮你和你媳妇带孩子,没有家庭的人生很孤独,什么年龄就该做什么样的事……一顿输出下来,段安年不为所动,段安年妈妈倒把自己的眼角说出了泪花。
段安年也有点烦了,刚毕业,家里就开始张罗着给他相亲,一周两个,上午一个下午一个,时间就定在了他不上班的周日。可相到今天,浪费休息时间不说,也没有出现什么重大突破。
没有想到自己亲妈,要把相亲的地点从咖啡厅搬到家里,还是对门张阿姨的女儿。那女生他见过,标准的过日子的好伙伴。唯一的问题就是,段安年不喜欢她,在段安年的心海里,那姑娘翻不起任何波澜。
“妈,反正我是不会见的,那女生我不喜欢,不合适,要是你和我爸真的急着抱孙子,不是还年轻嘛,国家又鼓励三胎,你们自己生,我肯定支持,还得生两个!”
听到这话,段安年爸爸咳嗽了一声,将烟头燃起的烟雾都咳散了,段安年妈妈则是气不打一处来,生儿子是生儿子,那能和生孙子一样吗?
“那你说说,段安年,你喜欢什么样的,相了那么多个,一个都没成,到底是人家的问题还是你的问题?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不会还喜欢小悦吧,人家都要结婚了,都要结婚了!”
段安年妈妈将最后一句话的尾音拉得很重很长。
段安年用求助的眼神看了一眼他爸,刚刚咳散的烟雾又重新聚拢,段安年爸爸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抽烟。
“我去洗个澡,今天累了。”
段安年丢下这句话,留下了一脸沉默的父母,转身向浴室走去。
头顶的花洒抛出冒气的热水,将脑袋淋了个透。段安年闭着眼,任凭水流流过他的额头和脸,那封红色请帖的女主人也在一片氤氲之间,从他的心底浮起,借着没来由的酸楚,由小变大,穿过他的胸膛,径直来到了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