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两兄弟均觉得堂兄朱宏有问题,便气急败坏地赶到堂兄家,找朱宏讨个说法。朱宏听罢两兄弟说他调包的怀疑,气得脸色发青,抖开那张字据,掷地有声地说:“箱中的三百两银子一文不少,你们居然说我调包,还说有宝贝,我倒要问问,到底是什么宝贝?”两兄弟一时语塞,终不敢说出金罗汉的事来。朱宏又道,我问心无愧,如果一定要赖上我,那我也只得报官,让官府来查个水落石出,还我一个清白。朱宏的话义正词严,句句在理。可怜兄弟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苦说不出。第二天,兄弟俩双双病倒,卧床不起。
阿弟躺了三天,便能起床吃饭。他对大哥心存怨恨,已认定金罗汉被大哥独吞,所以才装病不起。事实是阿哥的病愈来愈重,家人请了郎中,郎中诊断是急火攻心,又伴风寒,十分严重。喂了五服药后,稍有好转,能坐在床上吃点米汤了。哪承想,阿弟鬼迷心窍,天天来病床前向阿哥讨要金罗汉,终于,阿哥又开始发烧说胡话,腹痛难忍,牙齿紧咬,半昏半睡。郎中对阿弟说,你大哥的急火已深入五脏,神仙也无回天之术,准备后事吧。两天后的一大早,闻听大嫂哭天抢地,待阿弟赶到,只见阿哥咬着满口床铺草,已经咽气了。
自从阿哥离世,阿弟就很少说话,整天盯着那只樟木箱发呆。一日半夜,阿弟又在噩梦中惊醒,大喊大叫:“哥,你回来了,我们一起去找金罗汉!”任凭妻儿喊他摇他,阿弟仍两眼发直,浑身发抖。从此后,阿弟彻底疯了。
就在这年冬夜,大雪飘飘。阿弟妻半夜醒来,发觉男人不在身旁,急忙披衣寻找。最后发现阿弟穿着单衣,跪在院子里,已成雪人,没了热气……
三、黄雀在后
好长一段时间,村人均为两兄弟的不幸唏嘘不已。唯有朱宏,独自一人静静坐在黑暗之中,脑子里翻江倒海,曾经的一幕幕不断在脑中重现……
那年,两位堂弟将箱子存放于他手中,他一直觉得并非那么简单,必定另有蹊跷,想弄个明白的想法一直挥之不去。不留痕迹地打开封条和铜锁,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某夜三更,他搬出堂弟的樟木箱,待翻开箱子看到黄灿灿的一堆金罗汉时,见过大世面的他,也被惊得冷汗直冒。他拿出一尊细细端详,即刻想起十多年前那桩灵岩寺的惊天大案,这必是当年失窃的镇寺之宝金罗汉无疑。当初的盗贼“壁上飞”已死于非命,而赃物却一直下落不明。这些宝贝怎么会在他们手中?他们这是从何而来?他百思不得其解。
一日午后,家中忽然来了一位贵客,原是多年前水师中的一位旧友陈龙,说专程赶来与老友相聚。朱宏兴奋异常,摆下宴席热情款待。酒过三巡,朱宏已面红耳赤,话语甚多。谈论中,朱宏得知这位曾是水师副把总的陈兄,也早已离开水师,做起了生意,还混得不错。当此兄问起近来有无大生意可做时,朱宏眼睛一亮,借着酒意,竟稀里糊涂地将家中藏有金罗汉的事给说了出来。又是数杯酒落肚后,朱宏已酩酊大醉,趴倒在桌上呼呼大睡。
待朱宏醒来,天已大亮,陈龙也早已不知踪影。他心道不好,急急跑上楼去,拉开暗柜一看,樟木箱中的金罗汉已经不翼而飞。朱宏两眼一黑,双腿发软,瘫倒在柜子边。
朱宏也不敢报官,只是万万没想到,两位堂弟却因此丧命,让朱宏悔恨不迭。他发誓要找到陈龙,讨回金罗汉。
半个月后,他打点行装,日夜兼程,赶到广东,先到水师打听陈龙下落。老同事告诉他,由于陈龙偷盗军中物资,参与黑市交易,早已被军中开除。听说他浪迹天涯,已成江洋大盗,来无踪,去无影,谁也说不清他在何方。朱宏又心急火燎地赶到东莞陈龙老家,家中只剩陈龙兄长一人,也根本不知道陈龙的死活。朱宏仍不死心,在水师附近的酒肆茶座、妓院戏楼中苦苦寻找,直到盘缠用尽。
至此,朱宏彻底绝望了。为这事,他不但倒贴进三百两银子及一大笔盘缠,还将背一辈子黑锅及两条人命,他为自己的酒后失言悔恨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