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盗落网
三天后,许申远带着捕快去了刘同希的家,一声令下,两个勇猛的捕快把刘同希按倒在地。许申远道:“刘同希,白皮大已经招供了,是你盗走银库的四千两官银,现在你可知罪?”
刘同希大呼冤枉:“大人,小的冤枉呀,小的并没有偷盗银库的官银,还请大人明察……”
许申远厉声道:“刘同希,你还想狡辩?白皮大说了,你给了他一张二百两的银票,让他把福寿膏偷偷投在煮制官银的酸梅硼砂水里,从而把官银给盗走了。你到底是如何把官银盗走的,快快如实招来!”
刘同希反倒平静下来,看着许申远道:“大人,小的是冤枉的,小的真的没有盗走银库的官银。您说小的偷窃了银库的官银,那您告诉大伙,证据在哪里?小的是如何进了银库,把官银搬走的?撬了铁门,挖了地道,还是使用了穿墙术?大人,您这样糊里糊涂就判了我的罪,小的不服,只怕天下百姓也不服呀。”
顿了顿,刘同希接着说道:“不错,我承认曾经给了白皮大二百两的银票作酬劳,让他把两块福寿膏投进煮制官银的酸梅硼砂水里。不过是因为新富贵银店和老吉祥银店相互竞争,小的这样做是想让他们所铸造出来的元宝带上杂色,从而影响他们的信誉,打击对手而已……”
许申远嘿嘿一声冷笑:“刘同希,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呀。不错,银库戒备森严,既没有被撬铁门,也没有被挖地道。当然,这世界并没有什么穿墙术,所以我肯定没有人进得了银库。”
刘同希脸上带着一丝嘲讽:“大人的意思是我压根儿没进银库,就把银库的四千两官银给偷走了?请问我是神仙还是什么?”
许申远笑了笑,道:“人确实进不去银库,但还有别的东西进得去,比如说,蛇。别忘了,银库还有一条特殊的通道,就是那两个碗口大小的通气孔。”
刘同希的脸色瞬间变了。许申远看着刘同希,一字一句道:“我已经打听清楚,你刘同希两年前跟人学会了驱蛇之术……”
说罢,许申远一挥手,手下的捕快立即对银库搜查了起来。不多会儿,捕快提着两个蒙着黑布的笼子走到许申远面前复命,说是在地下室搜到的。许申远伸手扯下蒙在笼子上的黑布,笼子里装着的,赫然是几条手臂般粗细的大蛇。
许申远从怀里掏出一个元宝,冲着刘同希晃了晃,再一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福寿膏来,用福寿膏在元宝上擦了擦,然后叫来一个捕快,让他拿着这个元宝,随便找个地方藏起来。捕快拿着元宝出了门,很快回来复命,说元宝已经藏好。许申远点了点头,吩咐打开蛇笼,放了一条蛇出来。只见这条蛇咝咝吐着芯子,身躯一扭爬出了门。不到一盏茶的工夫,这条蛇就爬了回来,嘴里赫然含着捕快刚才拿出门藏起来的那个元宝,径自爬到刘同希面前。
刘同希脸上冷汗涔涔而下,一下瘫软在地上。许申远哈哈笑道:“好高明的手段。蛇的嗅觉最灵敏,你竟然想到利用福寿膏控制蛇爬进守护森严的银库,把银库的官银给偷走,本官实在不得不佩服呀。然而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还是露出了破绽。癞头阿三偷到银票,招供是白皮大的,第二天白皮大过来拒绝认领,还给出了合情合理的解释,随后癞头阿三发生意外,被毒蛇咬死。一切似乎毫无破绽,然而我无意中发现,那条从下水道爬进牢房的毒蛇,是直奔着癞头阿三的牢房而去的。如果说毒蛇爬进来是想抓老鼠,监狱里有多间牢房,关押癞头阿三的牢房位置不里不外,毒蛇怎么就单单进了他的牢房,把他咬死了?而且路线不偏不倚,一点儿岔路也没走,这不由得让我怀疑,这条毒蛇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置癞头阿三于死地的。为什么要置他于死地?无非是想掩饰些什么,很大的可能,就是因为白皮大是银票的真正失主。同时癞头阿三的死还给了我启发。牢房同银库一样戒备森严,假如有人能操纵毒蛇从下水道里爬进来咬死癞头阿三,失踪的官银会不会也同样是有人操纵着毒蛇从通气孔里爬进来给偷走的呢?毒蛇爬进牢房的时间还不长,而且毒蛇是从下水道里爬进来的,所以留下了淡淡的水渍。银库的通气孔里有尘土,尘土上果然留下了一道道歪歪扭扭的毒蛇爬行的痕迹,而且尘土里有蛇类留下的腥味。”
顿了顿,许申远接着说道:“只是让我想不通的是,银库四周有护卫守护,这个人操纵毒蛇来偷官银,与银库必定有着一段距离,他是如何让毒蛇顺利找到官银的?再有,牢房里关押的犯人不少,他又是怎样让毒蛇顺利找到癞头阿三,准确无误地把癞头阿三咬死的?本官假装糊涂,发出告示寻找银票的失主,白皮大果然上钩,叫了李长根过来冒领。在本官揭穿他的谎言后,白皮大无法抵赖,只能如实招供。听到是你刘同希给了他银票,让他把福寿膏投在蒸煮官银的酸梅硼砂水里,本官顿时豁然明白,福寿膏就是你操纵毒蛇的关键。官银经过蒸煮,会带上福寿膏的气味,人的鼻子闻不到,但毒蛇的嗅觉灵敏多了,它可以;同样,关押在牢房里的癞头阿三也因为怀里曾经揣着偷来的银票和福寿膏,身上会留下福寿膏的气味,所以毒蛇从下水道里爬进牢房,准确无误地找到他,把他咬死……”
穆钟疑惑地问:“为什么毒蛇偷走的只是二十两一个的元宝,五十两一个的大元宝一个也没动呢?难道大元宝没经过梅洗,没沾上福寿膏的气味?”
许申远笑了笑,道:“所有的元宝铸造出来后,都要经过梅洗增白,大元宝又怎能不沾上福寿膏的气味?其实大元宝一个不丢的原因很简单,你仔细看看笼子里的毒蛇就明白了。”
穆钟盯着笼子里的毒蛇看了一会儿,一拍大腿跳了起来:“我明白了!这毒蛇基本上都是手臂粗细,对于毒蛇来说,五十两的大元宝太大了,它们压根儿叼不动,也带不走!”
许申远捋须,哈哈笑着点了点头,看向刘同希:“现在本官查勘清楚,且铁证如山,你招还是不招?”
刘同希一声哀鸣,低下了头:“招,我招……”
刘同希开始了供述,将自己如何找人学习驱蛇之术,如何利用福寿膏训练毒蛇,如何找到白皮大,让他把福寿膏投进酸梅硼砂水里,都事无巨细地交代清楚。至于被盗官银的去向,刘同希招供是被他重新熔化,铸成了私银。押着刘同希,许申远找到了那批已被铸成私银的官银。招供完毕,签字画押,衙役给刘同希戴上枷锁,将他送入了大牢。
人性之贪
回到县衙,许申远吩咐把关押在牢房里的王天望带上公堂。一盏茶的工夫,王天望来到公堂。在牢房关押了十多天,王天望神情憔悴,面容也清减了不少。见到许申远,王天望喜极而泣道:“听说大人已经侦破银库失窃案,把罪犯绳之以法,丢失的官银也一两不少地追缴归库了。许大人真乃包青天转世,感谢您为属下洗净冤情……”
许申远点了点头,说:“不错,银库失窃案已经破了,偷走官银的罪犯刘同希也已经抓捕归案。不过丢失的官银还有一部分没有追缴回来。”
王天望一惊:“怎么,刘同希把一部分赃银藏起来了?没找到?”
许申远摇了摇头:“不,刘同希偷走的四千两官银已经一两不少全部追缴归库,只是给别人偷走的另一部分官银却还没追缴回来。”说罢,许申远一弯腰,从公案下提了个黑乎乎的东西放在王天望的面前,赫然是个烧火用的铁炉子。
王天望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颤抖着声音道:“大人,属下……不明白您的意思,您……您把属下的铁炉子拿到公堂上做……什么?”
许申远看着王天望,一脸严峻,声音也渐渐变得凌厉:“王天望,我把你的铁炉子拿到公堂上做什么,你应该清楚!官银失窃后,我对你展开过调查,在你的房间里找到了这个铁炉子。尽管是炎炎夏日,但你的铁炉子居然有刚焚烧过的痕迹,而且炉子里有白蚁的残骸。你别告诉我,炎热的夏日你烧炉子是为了烤火,烤白蚁是为了吃肉!”
顿了顿,许申远一字一句道:“我还发现,银库里每一锭官银的重量都有所减轻,尽管每锭所减少的只是毫厘之数,但实实在在不见了一部分官银。白蚁是会吃白银的,我知道你一定能告诉我,这部分官银到底去哪儿了。”
王天望冷汗直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呀……小的招,这就如实招来……”
原来,官银在正常使用过程中是会产生耗损的,耗损的部分怎么办?征收的碎银子在重新熔铸为元宝时会耗损掉一部分白银,名曰火耗,这部分的银子要在税赋中多收,由百姓承担,而使用过程产生的这部分耗损也归于火耗之中。王天望绞尽脑汁,打上了官银耗损的主意。他拿服用白蚁泡酒治疗风湿做幌子,养起了白蚁,然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放出白蚁。白蚁嗜吃白银,会循着通气孔飞进银库啃食白银。啃食白银飞回来后,王天望再把白蚁聚集到铁炉子里焚烧,把白银烧出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官银偷到手。
一是因为王天望做得隐秘,二是因为每一锭官银给偷走的只是毫厘之数,不易被人发觉,所以王天望用这个法子偷了二十多年的官银,一直平安无事。直到这次官银失窃案发,许申远详加调查,才无意中发现。根据王天望的供述,别看每一锭官银白蚁啃食的只是毫厘之数,但积少成多,这么多年来他已经累计盗得白银一千多两!
签字画押后,衙役押着王天望回去追缴赃银。看着王天望远去的身影,许申远仰头一声叹息,道:“何谓蚁贪,这就是蚁贪呀。一个‘贪字,害人何其之深!刘同希因为贪婪,利用福寿膏驱使毒蛇盗取官银,不惜以身试法;白皮大因为贪婪,帮助刘同希把福寿膏投入蒸煮官银的酸梅硼砂水中,落得个同谋共犯的下场;王天望身为掌管银库之人,想的不是竭忠尽智守护国库,反而挖空心思盗窃官银。纵使千般阴谋,万般伎俩,还不是一样逃不过律法的制裁?官即是’管,吏即是‘励,必须管好自己,勉励自己时刻保持警醒,千万不要在贪欲面前迷失自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