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82年生的金智英》是韩国作家赵南柱的一部虚构文学作品,在1982年出生的韩国女性中,最常取的名字就是“金智英”。这个描述1982年生的女性如何在重男轻女的家庭中长大,又如何为了育儿离开职场,却受到轻视,失去自己的故事,在全亚洲乃至欧美引发了广泛讨论。
2019年,《82年生的金智英》中文版图书出版,成为当年的畅销书。当时,责任编辑任菲在正文最后一页空白处,留下一个邮箱地址,向读者征集来信。这是受日文版《82年生的金智英》出版方的启发,日文版曾采用类似形式,寻找“日本金智英”。
《82年生的金智英》刚被引进中国时,有一种说法是,中国女性的地位比韩国女性的高得多,其中一项重要指标是,中国女性就业率显着高于同处东亚文化圈的韩国和日本。世界银行数据显示,2020年,中国女性劳动参与率位列全球第55位,与大部分发达国家和大型经济体相比都处于高位。
但评判女性地位,并非只有经济收入这样一个简单的衡量标准。何况这可能意味着更多女性需要在家庭和事业之间寻求平衡。
二、
1982年,赵娜出生于河南农村,在郑州一家建筑设计院工作。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以来,赵娜成了二孩妈妈,停薪留职在家。
她在家中排行老三,上有两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从这种家庭结构来看,可以确定她生活在重男轻女的环境中”。从记事起,三姐妹就下地干农活,拔草、锄地、割小麦,母亲现在常说她们小时候乖,两三岁时就会自己照顾自己。“她说得高兴,我听得心酸。”村里没有生男孩儿的女人会抬不起头来。弟弟出生后,父母再苦再累也觉得生活充满希望。
赵娜在成长中的感受更多是被忽视。但她回忆起一件小事。上小学三年级时的一个大雨天,高高瘦瘦的父亲身披雨衣,突然出现在校门口。因为生计,父亲很少出现在家中,她从学前班起就自己上下学,那是父亲第一次来接她放学。那天父亲背着她,走在雨中泥泞的路上,平日里和她一起上下学的两个女孩,蹦蹦跳跳围在两边。村里的女孩大多境遇相似,同班的一个女生,家里是5个女儿。她从父亲的肩上向下看,觉得同伴们对她充满了羡慕。
在充满爱的家庭,这是很寻常的事。但那是上学以来,赵娜唯一一次感受到,“有爸爸的肩膀可以依靠,是很幸福的事”。她快40岁了,想到当时的画面依然会哭。
1998年出生的徐媛媛原以为男女的差别只在于头发的长短,直到16岁那年,爷爷去世,她才开始感受到自己和弟弟的不同。她写道,作为长孙女,她的白色丧服上,有一点点亮眼的红色。但邻居老姨给她套上缝制的粗糙丧服后,一边强硬地转过她的身子,一边鼻子一哼:“长孙女有什么用?还不是缺个把子!”
送葬时,举引魂幡的须是家族的长子长孙,因为她是女孩,改抱了二叔家的弟弟去。弟弟因为惊恐而哭花了脸,“小小年纪的他只觉得场面大得吓人,根本无法理解这也是一件‘荣耀的事”。
徐媛媛在信里写,有一次下大雨,她和家人湿漉漉地回到家。她帮奶奶换好干净衣服,给奶奶烫完脚后,奶奶突然声音洪亮地说:“让你弟弟也洗洗脚,你把他的袜子洗了。”奶奶说这句话像在聊“今天的雨好大”一样自然。
徐媛媛不悦地说:“他长大了,洗脚、洗袜子可以自己做。”奶奶微微叹了口气,说:“你要不给洗,那就我洗吧。”“他们的苦肉计用得十分到位,我立马觉得是自己太懒惰,让奶奶再起身去做就太不孝顺了,忙应承着说,我来我来,您躺着吧。”
在中国,《82年生的金智英》受到的一大诟病是,写得很像社会新闻大乱炖,欠缺文学性。作者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她是刻意将金智英塑造为一个女性的符号。“她既是个体的,又是集体的概念,我特意模糊了这个界限,就是希望有更多人在她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