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帅哥!我硬着头皮坐了下来。心想,这滤镜也忒害人了。
主播?我强颜欢笑和她打招呼,我拖长的尾音出卖了我的疑惑。
我不像主播?
主播好,主播好!我心想,这主播也太自信了。
主播大大方方叫来了服务生,点了洋酒,洋酒这玩意我从来没喝过,我说,主播,你喝洋酒,我喝啤酒。那不行,啤酒哪有洋酒这么有情调。在主播的再三劝说下,三杯下肚,我知道要坏事,不一会儿,脑袋瓜子已经管不住嘴巴子了,也管不住腿脚了。
这主播特别会聊,特别会让人放松,一时间,我居然有种找到了知心姐姐的感觉。晕晕乎乎,不知今夕是何年,主播的身影和酒吧里的音乐、人们的交谈声以及其他物件合为一体。
四、
第二天早上,我居然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醒来,一缕带着清脆鸟鸣的阳光洒在我慵懒的身上,窗外嘈杂的车流声,与我住处早晨的声响完全不一样。坏了,看来是中了传说中的圈套,被劫财又劫色了。我一骨碌爬起来,还好,衣服啥的都在身上,囫囵枣儿的挺完整。手机在床头柜上放着,只是没电了。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主播的影子,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居然有那么一丝丝的得意,我也有被劫色的时刻,但很快就闪过一丝失落,明显是劫色未遂!我怎么会有如此无耻的想法,我扇了自己一耳刮子。
主播已经走了。
我走进卫生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用手理了理头发,居然觉得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点帅气!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我走出宾馆,打车去了公司。
同事们齐刷刷地用说不清的奇怪的眼光扫射我。我很奇怪吗?除了那件白衬衣,也没有什么异样吧。
主管朝我招了招手,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过去。
主管指着手臂上的大金表,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我手机没电了。
都十点了,赶紧的,把昨天要你做的报表发给我,老大都催好几遍了!主管食指并着中指用力地敲打着桌面。
吓我一跳,还好,只是上班迟到了,其他的,同事们一无所知。
奇怪的是,自从那次约会以后,就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在胸间萦绕,隐隐的,说不清楚,似乎跟某种事物有了丝丝缕缕的牵绊,一到晚上就鬼使神差地钻进主播的直播间,忍不住地打赏,傻笑!
奇了怪了,那主播又不是什么国色天香,还没有我们办公室的小妹子漂亮,我是怎么就对她有了异样的感觉呢?难道,是她给我下了迷药?江湖女的套路很难说的。
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大伙边吃边聊,有一同事说到了抖音,说:你们有看那什么主播直播吃东西吗?那主播怎么就能想到直播吃东西来吸粉的?
另外一个女同事夹了块肉放嘴里,边嚼边说,是啊,还有一个大傻子,居然天天送主播飞机、大奔呢,是带笼子的吧?
……
他们的聊天,让我极不自在,我埋头干饭,一句话没敢接,匆匆吃完就准备下楼。
我必须改变我的现状。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对,我要对我的人生有个计划,第一个计划就是要先弄个住所,那个酸臭凌乱,臭袜子满天飞的男生集体宿舍让人绝望,绝对不能再跟他们住在一起了。远离那帮人!对,买房,接下来还要买车。
就这样,我七年来的所有积蓄归零,每月的工资入不敷出,生活窘迫,好在公司管吃管住,不然就要露宿街头。
五、
无巧不成书。正当我为买房买车弄得焦头烂额之际,老妈打了个电话给我:你快回来吧,你老爸病了。
不是吧,你们又是骗我回去相亲吧?我声音有点大,同事们不约而同地用他们茫然的目光盯上了我。
我干咳了两声,压低了声音:什么情况?
“儿子,”老妈哭丧着声音,“这次是真的,你老爸现在正在重症监护室。”
听口气不像骗我。当我弄清楚来龙去脉之后,我体会到了什么是第二次五雷轰顶,坐在办公椅上,手软脚软。
第一次五雷轰顶是在我和妻子的婚礼上,我们正举行仪式,坐在台上正等待我们敬茶的岳父,突然从椅子上滑落下来,口吐白沫,不省人事,就倒在我们面前,婚礼在一片混乱中草草收场。岳父被救护车送去医院,一到医院就进了抢救室,不到两个小时,也就是我们结婚的当天下午,医生把他从抢救室推了出来,宣布抢救无效。
原本开朗的妻子变得郁郁寡欢,两个人在一起莫名紧张,毫无心情。我家的亲戚朋友都跑到我爸妈跟前说是我妻子晦气,妻子的亲戚朋友都跑到她妈面前说是我晦气。到底是谁晦气?双方家庭明面上都不说,但彼此间都不是很愉快。
就这样,我们互相晦气,别扭着在一起生活了一年多,终是熬不下去了。
我火速订了高铁票,赶回家去。
72小时过去,我母亲哭倒在重症监护室门口,我被安排穿上了孝服,在吹吹打打的哀乐声中,我彻底明白了父亲对我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你这个不孝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我坐在人来人往的角落里,开始反思,后悔没能在父亲的有生之年给他找个儿媳妇,让他看到我后继有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毫无交代地,怀着愧疚之心去见爷爷、太爷爷。
就在我痛不欲生、蓬头垢面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这个身影足够让我的神经突然跳跃起来,主播!是主播!她居然不合时宜地出现了,她穿着一身素色,她在角落里发现了我,向我伸出了那只肉肉的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起来!
我一时间愣住了。
只见主播丢下手中的行李,在灵堂前跪下,磕了三个头说:老爷子,媳妇来晚了,请您见谅!
我此刻内心的震撼不亚于父亲的离去。又悲又喜,莫名地恐慌,我怀疑自己正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