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见的疾病

斯皮罗先到了餐厅,静静地坐在餐桌旁的皮革椅子上,啜饮着冰凉的马提尼酒,听着周围人的谈话。他从事销售业务,每天拎着黑色公文包在全国大大小小的城市奔波,而他去过的每座城市的每家餐厅也都像这里一样充斥着嗡嗡嗡的谈话声。但是今天,因为心乱如麻,斯皮罗感觉餐厅里的谈话声异常刺耳。

12点30分,奥康纳露面了。“欢迎回家,乔。在芝加哥的业务都顺利吧?”

斯皮罗向前探了探身,拿起汤匙。“嗯,都顺利。”他用汤匙敲了敲玻璃杯,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引得服务生朝这边看过来,“你也来杯马提尼?”

“好的,正合我意。”奥康纳咧嘴笑了,“跟你说实话,乔,我真有点羡慕你。我讨厌被困在办公室,我喜欢出差。”

“我倒也不反感出差。”斯皮罗说。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看起来心事重重。”

“是有点心事。”

“工作上的事?”

“工作还好,最近这三个星期是去年以来最顺的一段时间。不是工作上的事,是身体问题。”

“不是开玩笑吧?你没事吧?”

斯皮罗蜷缩在座位上,一副瘫软的样子。

“不,不是我,是凯瑟琳。”

“你妻子?”

“嗯,不过最糟糕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但她确实把我吓着了。过去这三天我简直像坠入了地狱。”

“怎么回事?”

“两个星期前,我在芝加哥给她打电话,其实没什么事,就是问候一声。她抱怨头疼,还有点眩晕,但也没大碍。事情就是这样——她说的那些几乎都算不上什么明显症状。不过这正是最可怕的地方。”

“天哪,到底是什么问题?”

“就是一种病,我一时忘了名字——单核,单核血栓贮积硬化,好像是这个名字。是一种很罕见的疾病,百年里也难得有一人得这种怪病。这种病几乎没有什么症状,医生说病人一般不会注意,可等注意到时就已经晚了。”

奥康纳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已经晚了?你的意思是说这种病是绝症?”

“是的。如果不及时治疗的话——”斯皮罗打了个响指,“就玩完了。”

“但她现在没事了?你们发现及时?”

“是的,感谢上帝,纯粹是偶然。星期四晚上,医生来我们家打桥牌,我跟他讲凯瑟琳有点感冒,他就仔细看了她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医生感觉她不太对劲,于是给她抽了血,就这样发现了她的怪病。他真是做了件大好事——救了她,也救了我。”

“怎么讲?”

“这种所谓单核血栓贮积硬化的疾病居然还传染。要是再晚两天发现,我也会被传上这该死的病。”

这时,服务生又端来一杯马提尼,奥康纳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问道:“那怎么办呢?有治疗办法吗?”

“这也是我当时想提的第一个问题。医生刚开始也有点发蒙,不过好在他终于想起来一个人,是专门研究这种病的医生,叫赫斯,他的诊所在博驰大厦的三楼。我们立马赶到那里,这位赫斯医生真是我们的大救星。他说这种病要是搁在十年前,医学界毫无办法,好在现在已经有了对症的药物。我几乎当场哭出声来。”

“天哪!怪不得你看起来这么憔悴,这可真是够吓人的。”

“没错。”斯皮罗说完,喝光了杯中酒。

下午两点,他们离开餐厅,在路口告别。斯皮罗随即打了辆出租车,直奔博驰大厦。

十分钟后,斯皮罗赶到了博驰大厦。他在大厅的报摊前买了包香烟,然后乘电梯上到三楼。

走廊里人来人往,都是午休后重返工作岗位的员工。斯皮罗在电梯附近闲逛了十分钟,直到走廊上安静下来。

大约两点半,奥康纳从电梯里出来,左右看了看,然后向左走去。

斯皮罗喊道:“奥康纳!”

奥康纳转过身来,看到斯皮罗,大惑不解,但还是朝他走去。

“我就是想验证一下,”斯皮罗说,“你这个混蛋!”他挥起拳头向奥康纳的脸上打去。奥康纳尖叫一声,跌倒在地。

斯皮罗多日来郁积在心中的苦闷终于有所排解。他长舒了一口气,回到电梯前,摁下了下行的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