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邻(长篇)(6)

H被稚说中,他觉得自己像被扒光了衣服扔在人群中。

两人的争吵越来越频繁,怒吼对骂,声音可以穿透每一面墙。稚就站在面前,面目可憎,一手叉腰,一手指着H骂。

“你他妈怎么还不去死!”“到底怎么做你才满意?”“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我累了……”

H满脑子都是尖利的骂声,他抓住稚的肩膀,往墙上撞,发出一道道闷响。一把将她推倒后,H跑出门,离开了那个房间。走在大街上,黑夜如瀑,H无处可去。

出门时,他看见,两双鞋子胡乱脱在门口,拥挤不堪。

眩晕袭来,H蹲在街边,肝脏绞痛,心跳加快,双眼看不清东西,像被一团雾填满。过去,面对父母之间裂谷般的距离,连带着对自己投来的嫌弃目光,他的方式是默默走远,找个地方躲起来。

夜色像一面面墙,将他围困在中心,外面太过空旷,没地方给他躲。那间屋子,一个人的屋子,才是H唯一的藏身之所。

那个夜晚,H向稚摊牌:“分开吧。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你什么意思?我已经打算停下来了。”

“我觉得,你可以继续往前走。”见稚摇了摇头,眼巴巴地望向自己,H突然发狂:“求你别缠着我了,我好讨厌你大早上磨咖啡的噪音,做饭弄出的动静,训狗的语气,叫床声,和说每一句话的声音!我他妈受够了!你走吧,滚出我的房间!”

稚哭出声来。

“还有你的哭声。你他妈给我闭嘴!”

稚扯着嗓子,撕心裂肺地哭喊,哀嚎,声音回荡在房间。

见稚没有停下的意思,H抬起脚,把她踹倒。随后扑上去,将稚压在身下,捂住嘴巴,掐住脖子。哭声往回收,转为呜咽。世界清静多了。稚还在挣扎,H一拳拳砸下,心想,有时候是得多花点儿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H感觉手麻了。松开后发现,稚被自己压成扁扁的一团,像只干瘪的紫茄子,没了呼吸。世界回归死寂。

他按照过去四年的作息,度过了一段安静的日子。

时间所剩无几,稚已经发出臭味,让H联想到很多事物。报警前,他拨通了父母的电话,问候一番后,学着稚的语气,痛痛快快地骂了一顿,让他们赶紧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那面墙塌了,重重砸在身上的,不是阴影,是硬邦邦的墙。

H站在阳台上,听警笛声从很远的地方向自己欢快地驶来。他知道,自己的结尾就要到了,一个不怎么意外的结尾。彻底清算,落下帷幕,抵达尽头。没有一丝回转余地。

敲门声响起,警察冲向过道,踹开了那扇门。

隔壁的门打开了。血液溅满墙面,女人躺在地毯上,尸体已经有腐烂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