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戏真做

大奎在外打工有好几个年头儿了。村里有人说,看他每年回来那身穿戴和派头,一定在外面挣到了不少钱。也有人持不同的看法,说连个媳妇都说不上,混得肯定不咋地。

年根儿说到就到了。与往年不同,大奎今年带回家一个女朋友,惹得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还有些小屁孩儿,趴窗户顺门缝往里瞧。只要大奎和女朋友一出门,总会招来热辣辣的目光和起哄般的赞扬声,小孩子们成了一群跟屁虫,走哪儿跟哪儿,大奎撒糖粒子也甩不掉。

一村妇说:“瞧人家大奎多有本事,找的媳妇比年画上的大姑娘还漂亮……”

一村妇接嘴道:“漂亮能顶饭吃吗?”

村民石头说:“谁像你,站着像冬瓜,坐着像南瓜—一天到晚只知道撅着屁股干活儿。”

村妇便骂道:“你个天杀的,竟敢这样羞辱老娘,看我回去不收拾你!”

众人哈哈大笑。那女人是石头他老婆,外号“母老虎”。

看着大奎和女朋友出成双、入成对,几个在外打工没挣到钱回村的发小儿,羡慕嫉妒恨。

柱子说:“我们几个在外没挣到什么钱,他大奎凭什么本事挣大钱?!”

闷子说:“大奎每次递我烟,不是‘蓝芙蓉就是’和天下,你说他有钱没有钱?”

长锁说:“大奎每次到村小卖部买东西,总是让马丫甭找零,搞得马丫左右为难,他却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一甩手走了。”

年初七这天,出了家门,大奎边走边对女朋友说:“十天期限已到,你可以走了。”

姑娘停住了脚步:“我,可我……”

“三百块钱一天,”大奎说,“共十天,我给你三千块钱。”说完就把钱塞到了姑娘手里。

“我现在还不能走。”姑娘说,“你爹妈对我这么好,我已答应他们过几天再走。”

姑娘晚上跟大奎娘睡一块儿,无话不唠,有时一直唠嗑到天亮。

大奎娘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媳妇,逢人便说,大奎能摊上这么好个媳妇,是他的造化,是他祖上积了德。大奎娘还把皮家的传家宝—一只翡翠玉镯,背着大奎硬塞给姑娘。姑娘不肯接,她说,第一次来皮家,就接受这么贵重的东西,不好吧。大奎娘说,进了这道门,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快戴上吧,不然就见外了。

“这,这……”大奎急了,“说好十天就十天。”

“我跟厂里请了假……人家还想再住上几天,可以不可以嘛?”

“你不走我走,明天厂里开工。”大奎说,“给你三百块钱一天,你真当我是‘大款呀!”

原来,姑娘是大奎花钱雇来的。

“跟你说实话吧,我家是离你们村不远的碾庄的,我父母不希望我嫁外地。”姑娘说,“大奎,你们村到处都是竹子,可不能捧着金饭碗讨饭啊!”

“你什么意思?”大奎问。

姑娘抿嘴浅笑。

“你笑什么?”大奎让她给笑得心里没了底……

“傻瓜!木鱼脑壳!”

大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着说:“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对,赖上你了!”姑娘说,“大奎,我们要打好竹子这张牌……”

“对!靠山吃山,我们要充分利用好这漫山遍野都是竹子的优势,做好竹子这篇大文章。”

姑娘说:“我们办个竹器加工厂,生产各式各样的竹器产品,带领乡亲们致富!”

这时,天空飘起了雪花,不知从谁家的电视机里传来爱情歌曲《离不开你》。

姑娘名叫包英姿。巧的是,她跟大奎都在家具厂上班,只不过不是同一家家具厂。她是搞销售的,而大奎是个木匠师傅,两人也可以说是“志同道合”了。

大奎和英姿,相视而笑。

一对花喜鹊叽叽喳喳地从他们的头顶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