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满的心里确实窝着火,单位领导往往是听见风就是雨,宁愿做更多的无用功。在单位这么多年来,他也不知做了多少这样的浪费人力物力财力的事情。奇怪的是先前从未感受到有什么不可以,从未提出过异议,而且把工作做得细而又细,生怕错过某些蛛丝马迹而招致领导批评。王小满觉得自己突然看清了自己所做的工作,甚至把自己的一生都看清了,老老实实待在这个穷乡几十年了,由一个青年小伙子干成了一个秃顶男人。往后呢,连调回县城这个基本的愿望都难以实现。想到此处,王小满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
小青打来电话,问王小满在哪里,方不方便说话。其时王小满正在整材料,他躲避开领导疑惑的眼神,走出办公室门,站在走廊边上说,刚才在领导办公室,现在出来了,可以说了。
小青说,哥,金英嫂子还真有病啊。
什么病?
抑郁症!
真有这病呀,你怎么知道的?
小青告诉王小满,她有一个同学在人民医院当医生,想办法查到了黄金英就医的记录。小青又说,哥,按常理金英姐应该要告诉你呀,而她却一直闷在心里,这多难受啊。小青还在王小满耳边说着许多话,可他却没有听进去,只记住了抑郁症三个字。挂了电话,那三个字还在脑海中盘旋,盘旋,像一只随风上升的风筝,越飞越高,忽地,风停,啪的一声掉下地来,撞在他的心口上,疼痛无比。
第二天,王小满向领导递交了一份请假报告,领导惊诧地问,请假半年?我没有这个权限,得向上报告。领导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拍着王小满的肩头说,两个月后要换届呢,虽说你年纪有点大,但也是有提拔的先例,还是去争取一下吧,人往高处水往低,请一个月吧。王小满坚定地摇了摇头,半年都太少了,这些年我欠她太多了,回头一望,才知自己的关爱太少,才知孤独是多么可怕。
领导陌生地望着王小满,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返回县城的家,王小满开始收拾东西,一件件装好在纸箱里。当他打电话叫来小青的车时,小青不由大叫,哥,你这是搬家呀。
是的。王小满一边把东西往车上搬,一边回答。
去老屋场?
是的。
你要去陪伴金英嫂子?
是的。
准备生活多久?
王小满抬头望望天,没有回答小青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