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点了份坚果拼盘,一杯鸡尾酒,母亲自掏腰包给小雅上了一份烤生蚝,骗小雅说有券,不花钱。小雅坐了一个小时,鸡尾酒喝尽,坚果拼盘吃了半盘,生蚝只吃了一只,起身,拎包,准备往外走。二毛刚唱完客人点的《女人花》,下一首是《曾经的你》,我把拨片换成0.58毫米的,方便扫弦,母亲跑过来,剜了我一眼,我马上会意,说,我去送下小雅。我说,二毛,一个人顶得住吗?二毛说,放心去吧,我在葬礼上连续唱过十首歌,你忘了?替我向姐问好。我跟吴老板请假,吴老板说君子成人之美,明天早点过来。
我追上小雅,说,里面太闹腾了吧?她低着头,说,还好。我问她接下来去哪,她说没有计划,我提议去防波堤上走走。
夜空兜着明晃晃的乌云,海面吹来咸腥的凉风,沙滩上仍然热闹,几堆篝火,人群围在一起唱歌跳舞。小雅抬头望向夜空,她个头齐到我鼻子,我问她怎么想到来苏北旅游的,她说在手机上搜索小众景点,大数据推送的。我问她在这住几天,她说后天下午走,我说,回甘肃了?她说不是,把年假和国庆假期拼在一起,准备一路南下,终点是西双版纳。忧郁的独行侠,我自然猜想小雅是借旅行疗伤的那类人。我……海风拍在我脸上,我打了几个喷嚏,打碎了顶在口舌间几个有分量的词语。我指给她看,某处是古黄河入海口,某处搁浅过一条鲸鱼,走到灯塔前,说我大伯是守塔人,我小时候喜欢登到塔顶,循着灯光,等待父亲出海归来。她问出海有意思吗,我说有意思,明天问问村里有没有渔民出海,我们可以跟他们去海上看看。她不置可否。
我和小雅走在沙滩上,我把皮鞋拎在手上,一只寄居蟹爬过脚面。小雅没有脱鞋,脸庞被月光晕染,嘴唇像涂了素色的釉彩。我想起上海出租屋床头柜上我制作的天使造型木雕,我和前女友在床上折腾时,我会偷偷握住木雕,它让我莫名地功力大增。我的喉咙发痒,我说要去海里游一圈,问她下不下水,她摇摇头,说,夜色好美。
冰凉的海水没有使我降温,我想起高二升高三的暑假夜晚,我和初恋女友瞒着家人,跑到海里嬉戏,我们像两条海豚,追逐,拥抱,接吻,我的右手挤进她泳衣的领口,她咬了我的肩膀。
再上岸,小雅不见踪影,我打开手机微信,她说有点冷,先回去了。回到酒馆,我给二毛带了一包苏烟,不待母亲和二毛问,主动告诉他们小雅回酒店了。下班回家,母亲问我和小雅相处怎么样,我说就陪她随便走走,她说,没其他进展?我说什么进展,她说,牵个手,亲个嘴。我说没有,不是耍流氓吗?她哼哼两声,说我年纪轻轻,比她还保守。我说,哪能跟您比,海边女人?她操起扫帚,我马上蹿进卧室。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就醒来,我揉了揉眼睛,想到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办,敲母亲门,母亲说包子在微波炉里,自己转下。我说,妈,今天村里有没有人出海,我想带小雅去海上看看。母亲快步走过来,拉开门,说,不早说?她打了几个电话,说今天没人出海,要等到黄金周结束。我说跟村委会借一艘游艇呢,她又打电话,打完电话,我看她垂头丧气,说,不借?她说,借,问你有游艇驾照不?我说,开游艇也需要驾照?
中午十一点,我到酒馆,二毛从休息室出来,头发打了啫喱膏,像方便面模型。二毛说,一脸憔悴,姐把你甩了?我抓乱他的发型,沾了一手油膏,他哈哈大笑,我把油膏揩在他的牛仔裤上,问他知不知道谁有游艇驾照。二毛得知我想带小雅出海,说这事我找对人了,他大舅住在隔壁村,是船队队长。他打电话给他大舅,大舅嗓门大,说自己今天不出海,别人傍晚出海,他说想去看望大舅,再带两个朋友去海上玩玩,大舅说来啊,来钓鱿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