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痒(3)

贺世存切着西瓜,唤俩孩子来吃。贺红林出去玩了。贺红梅正巧下楼,见父亲手里拿着一块西瓜,伸手就去接。下一秒就迎来母亲的阻拦,“你吃小的,这块大,籽少瓤多,留给你哥。”

贺红梅顿了顿,冷笑一声,“有什么稀罕的。”转身就离开了厨房。许兰芬想跟出去骂,被贺世存拦住,行了,丫头也可怜。许兰芬哼道:“她还可怜,哪里亏待她了?吃的喝的没少她一份,早晚是泼出去的水!”

4、

当天晚上,许兰芬最后一个洗完澡。她特地穿了一条新内裤。全新的总是紧致的,它紧紧包裹住许兰芬的臀部,托出一条饱满圆润的弧线。倒完洗澡水,许兰芬见贺世存还在堂屋看新闻联播,走过去用胯蹭蹭他,催他睡觉。几分钟后,贺世存关了电视推门进来。许兰芬朝里翻了个身,背朝丈夫,露出她的新内裤,还有她微微向上又往外撅起的屁股。

贺世存吃她这一套,会心一笑,立马关灯爬上床。今天真热,天气预报说明天有30度了,还要去给茶树打药。许兰芬无心听他说什么,嚷着肩膀酸痛,让贺世存给她揉揉。贺世存双手按在她肩膀上,许兰芬哎哟一声,“你轻点,我不吃重的。”贺世存歪嘴一笑,“你不吃重,那你吃什么?”说着双手就不止停留在许兰芬肩膀上了,顺着她的背一路往下游移……

很长时间以来,他们之间这种事的频率,就像许兰芬的例假,且大多潦草。但今天似乎不太一样。有什么不一样呢?贺世存比以往更卖力了。这份力,他想象着并非是出在妻子身上的。

原来上午贺世存在镇上给老丈人买酒的时候,碰到了同学叶桂花,学生时代她就看上了贺世存,只不过贺世存嫌她嘴角上一块大痦子像媒婆,加之后来他也没念书了,就一直没放心上。岂料女大十八变,今朝一遇,让贺世存刮目相看。叶桂花的嘴角那颗痦子早已不见踪影,人也看着光洁顺眼许多。多年未见,叶桂花不知出于客气还是念旧,非要送贺世存两瓶古井酒。几番推辞,难拒美人恩。

令贺世存回味的不只叶桂花的酒,还有叶桂花的手。在接过酒时触碰到的手,它柔软、顺滑,和经年累月都忙于家务农事的妻子的手,截然不同。贺世存抚摸着妻子,幻想着双手游历的是叶桂花的身体。当然不一样。

5、

第二天醒来,贺世存疲惫中带着满足,去给茶树打农药。天说热就热,一丝风也没有,早上带的水,早已见底,贺世存怨妻子不来送水。与此同时,脑海里又浮想出叶桂花的身影,这女人知冷知热,真不错。一对比,他对妻子的怨劲头又多了一分。

天气燥热,疲乏干渴,为了下午不再来受罪,贺世存铆起一股劲,洒完所有的农药,将近一点才回家。

到家后,桌上没有凉白开,他闷头走进厨房,抄起水瓢,舀起一瓢水三两口喝下肚,又去接锅盖,只有见锅底的一点水,贺世存气得把锅盖往锅灶上一扔。肚子饿得直叫唤,他打开碗柜,拿出昨天的剩饭剩菜,放到锅里,闷闷不乐地坐到灶台后生火热饭。

饭菜开始飘香的时候,去大庄串门的许兰芬回来了。从闻到饭香味开始,许兰芬就敏锐地捕捉到,这烧饭的灶火里还夹杂着丈夫的怒火。没赶得上回来烧饭,她自然有愧。但昨晚他俩刚热乎过,丈夫一定不会怪她,许兰芬心存侥幸。

很快这份侥幸就破碎了。贺世存抬头看到许兰芬,憋了半天的火找到了出口。他把手里的火钳朝地上扔去,差点就砸到许兰芬的脚。“你还知道回来?老子天没亮就起早去打药水,累了大半天,一口茶没有,饭还吃不上一口,哪家婆娘像你?”许兰芬被这突如其来的叱责惊住了,但她的嘴从不服软,“贺世存你嘴巴放干净点,你是三岁小孩还是皇帝老子,吃饭还要别人伺候?我又不是你佣人!”说着一脚把火钳给踢了回去。

许兰芬没料到贺世存会发这么大火,既然他不念余温,那她也不必低三下四。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个不歇,不多会儿就扯到孩子身上。吵架最忌冷场、新账旧账一起算,才能吵得火热。贺世存认为儿子不学好就是许兰芬惯的,他骂许兰芬慈母多败儿,早晚有一天红林会毁在她手里。许兰芬说他没资格这么说,儿子肯定比他强,不像他贺世存,盖个楼房至今连瓷砖都没贴上,窝囊废一个!也就自己年轻的时候糊涂,跟谁不比跟他强。

两人彼此知道对方的痛点,将话向刀一样刺向对方。一句“窝囊废”,生猛地扎在贺世存心窝上,彻底地刺痛了他。“够了!”他一拳捶在灶台上。许兰芬还在喋喋不休,贺世存想出去,借着火气,推了她一把。许兰芬可不认输,转身扯住贺世存的胳膊,“你还敢打我?”贺世存反手甩开许兰芬的手,“谁打你了?有完没完?泼妇!”说完掉头离开厨房。

许兰芬第一次听丈夫骂自己泼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比天还大的委屈从她胸口翻涌而上,催着眼泪往外滚。她转头迅速用手抹去,朝堂屋外喊道:“你去哪?”贺世存跨出大门,恶狠狠地回了一句:“去死!”许兰芬一听,不依不饶道:“要死死远点!”